生命的美麗與哀愁 – 給潔咪

三萬六千英呎的高空，手上捧著《孫大偉的菜尾與初衷》，臉上掛著兩行淚。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流淚。
是岳父過世，陪妻子返台奔喪的哀傷情緒？
是婉惜孫大偉的英年早逝？
是他在書中提到令人動容的故事？
或者根本就是剛才那兩杯 Reisling 的後勁？
總之，淚腺就是莫名地鬆了。

「民國七十九年八月二十五日晚上九點四十分，一艘夜間遊湖的船在日月潭上翻了。張振華（化名）與新婚未滿一年的妻子以及同船的其他八十九人，冷不防地被丟進山區又冷又黑的水裡。就在幾秒鐘前，他們還沈浸在歡樂的時光裡。
張振華平常喜歡水上活動，領有潛水訓練結業證書。一個人在水中獨行的寂寞，是所有潛水人都體會過的感受，張振華當然也不例外，他珍惜人生道上與他牽手同行的妻子。
一片混亂的水中，張振華幸運地找到了那雙與他朝夕相處、熟悉無比的手。同時，其他隻掙扎的手也抓住了他，張振華奮起餘力將妻子推出水面……  這是他最後一次握住她的手。
此次事件，一共五十七人罹難，張振華是其中之一，而他的妻子，則在獲救的名單裡…」

這是孫大偉根據一則新聞事件為保德信人壽所作的廣告文案。
在書中他只說是一個石油公司客戶發生的意外，但我知道那是多年前發生在殼牌石油台灣分公司日月潭員工旅遊的真實事件，罹難者大部分是該公司的員工與眷屬。
直到今天我還記得，當年記者前往殼牌石油採訪時，新聞畫面中那空蕩蕩的辦公室，令人鼻酸。

面對失去摯親的傷痛，能不能將悲痛轉化為正面積極的力量？

我想起了電影《Titanic》裡的蘿絲。
從船難生還後幾十年的精彩生命，直到安詳地走到人生終點。
也許只有親身經歷生死關頭和失去摯愛的錐心之痛，才能將追求自己燦爛生命的動力發揮到極致。

我又想起了多年前的一部電影《Death Becomes Her》。
由布魯斯威利飾演的男主角，看到前後任妻子因為無法抗拒長生不老、青春永駐的誘惑而喝下不死之藥，結果變成行屍走肉的慘狀。
於是，在生死交關的時刻，他拒絕為了保命而加入永生不死的行列。後來他幸運地大難不死，從此展開積極的人生。
多年後，生命走到了盡頭，親友們在喪禮中紛紛追憶他是個如何讓自己生命燦爛豐富的人，他在遺照裡也留下對人生滿足無憾的笑容。

機艙燈光逐漸轉暗，小小的窗戶外浮現萬家燈火。
但願我回到地球後的每一天，都是積極向上，直到盡頭。